关键词:清明节扫墓、祭祖文化、民俗传承

“清明时节雨纷纷,路上行人欲断魂。”每到清明,无论是山间的坟茔还是城市的陵园,总可见手持香烛、祭品的人群。很多年轻人或许会疑惑:为什么清明一定要扫墓祭祖?是老辈人“守旧”,还是有更深层的文化逻辑?今天,我们就从历史、文化、社会三个维度,揭开清明扫墓背后的“情感密码”。
一、从“寒食禁火”到“清明扫墓”:一场跨越千年的习俗融合
要理解清明扫墓的“必须性”,首先要理清清明节的历史脉络。现代意义上的清明节,其实是古代多个节日与节气融合的产物。
早在先秦时期,我国就有“春祭”的传统。《礼记·祭统》中记载:“凡祭有四时:春祭曰礿,夏祭曰禘,秋祭曰尝,冬祭曰烝。”其中“春祭”的时间并不固定,但核心是通过祭祀表达对祖先的追思。到了汉代,随着历法的完善,“清明”作为二十四节气之一被正式确立,此时它还只是一个指导农耕的节气,与祭祀无关。
真正让清明与扫墓产生关联的,是另一个古老节日——寒食节。据《后汉书·周举传》记载,春秋时期晋国为纪念介子推,规定在介子推忌日禁火寒食,这一习俗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逐渐流行。由于寒食节通常在清明前一两日(古人称“冬至后一百五日”),两个时间节点逐渐重叠。唐代官方为了简化节俗,干脆将寒食与清明合并,规定“寒食通清明四日为假”(《唐会要》),扫墓活动也从寒食节转移到了清明节。
宋代是清明扫墓习俗定型的关键时期。孟元老在《东京梦华录》中描述:“寒食第三日,即清明节矣。凡新坟皆用此日拜扫,都城人出郊……四野如市,往往就芳树之下,或园囿之间,罗列杯盘,互相劝酬。”可见此时清明扫墓已成为全民参与的习俗,不仅包含庄重的祭祀仪式,还融入了踏青、宴饮等生活化场景,形成“哀而不伤”的独特氛围。

二、“慎终追远”:祭祖文化中的生命哲学
中国人对“扫墓”的重视,本质上是“祖先崇拜”文化的具象化表达。这种文化根植于两个核心观念:
1. 血缘纽带的延续性认知
在传统社会,家族是最基本的社会单位。《白虎通义·宗族》中说:“族者,凑也,聚也,谓恩爱相流凑也。”祖先不仅是家族的“精神符号”,更是家族血脉的源头。扫墓时,子孙通过清理坟茔、供奉祭品、行叩拜礼等仪式,完成对“我从哪里来”的身份确认。正如人类学家张光直所言:“中国古代文明的一个重大特征,是从原始社会延续下来的血缘关系,在文明社会中不但未被打破,反而更加发展。”
2. “生死一体”的宇宙观
与西方“灵魂不朽”的宗教观念不同,中国人更相信“气”的流转。《礼记·祭义》中记载孔子的话:“众生必死,死必归土,此之谓鬼。骨肉毙于下,阴为野土;其气发扬于上,为昭明、焄蒿、凄怆,此百物之精也,神之著也。”祖先的“气”并未消失,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天地之间。扫墓时的焚香、祷告,本质上是生者与逝者的“精神对话”,通过这种对话,生命的轮回得以被感知。
3. 道德教化的实践场域
儒家强调“慎终追远,民德归厚矣”(《论语·学而》)。扫墓不仅是情感表达,更是道德教育的过程。长辈会在扫墓时讲述家族历史、祖先的生平事迹,晚辈在仪式中学习“孝”的内涵。这种“现场教学”比单纯的说教更有感染力,正如民俗学家钟敬文所说:“民俗是一种生活的教育,它通过具体的行为示范,让文化基因在代际间传递。”

三、从“家族仪式”到“社会共识”:清明扫墓的现代意义
进入现代社会,尽管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,但清明扫墓的习俗依然保持着强大的生命力。这背后,是它在当代社会中承担的独特功能:
1. 情感疗愈的“精神出口”
现代生活节奏快、压力大,人们需要一个“情感宣泄口”。清明扫墓时,面对祖先的墓碑,人们可以坦然表达对逝者的思念,甚至倾诉生活中的烦恼。这种“与逝者对话”的过程,本质上是一种心理疗愈。心理学研究表明,通过仪式化的哀悼活动,个体的悲伤情绪能得到更有效的疏导(《哀伤辅导与悲伤治疗》,威廉姆·沃登)。
2. 文化认同的“集体记忆”
在全球化背景下,文化认同的重要性日益凸显。清明扫墓作为全民参与的习俗,是维系中华文化认同的重要纽带。无论是海外华人不远万里回乡扫墓,还是城市居民通过“云祭扫”表达哀思,本质上都是对“我是中国人”这一身份的确认。正如社会学家费孝通所说:“文化是依赖象征体系和个人记忆而维护着的社会共同经验。”
3. 生态伦理的“传统智慧”
很多人可能没注意到,清明扫墓习俗中蕴含着朴素的生态观。传统扫墓讲究“培土修坟”,即清理坟茔周围的杂草、为坟头添新土,这种行为客观上起到了保护山林、防止水土流失的作用。此外,部分地区保留的“插柳”习俗(清明插柳于坟头或门前),既符合“万物生长”的春季节气特征,又具有绿化环境的实际效果。
结语:不是“必须”,是“自然”
回到最初的问题:“为什么清明节必须扫墓祭祖?”答案或许不是“必须”,而是“自然”——它是中国人在千百年生活实践中形成的文化本能,是对生命传承的敬畏,是对情感联结的珍视,更是对文化根脉的守护。
当我们在清明时节走向墓园,不是为了完成一项“任务”,而是通过这个仪式,让自己更清晰地看见:我们从哪里来,要到哪里去;让我们更深刻地懂得:所谓“永远”,不过是活在后人的记忆里。
参考资料:
《礼记正义》(汉·郑玄注,唐·孔颖达疏)
《东京梦华录》(宋·孟元老)
《中国古代宗教与伦理》(陈来)
《民俗学概论》(钟敬文)
《哀伤辅导与悲伤治疗》(威廉姆·沃登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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